MARTYR.  
「人的不死并非在于永远地活着,那愿望源自恐惧。令人不死的是每一个超脱于恐惧的瞬间。」
2019-04-30

雨村日记

/花邪

老夫老夫日常       

“小花,你这太过分了吧。”吴邪笑了起来,半真半假地指责道。

“我难得来一趟,你们就这么招待客人?”解雨臣大咧咧地往藤摇椅上一躺,半合上眼睛,鸡叫声混在穿堂风中柔柔扫过鬓角,摇椅轻轻晃起来,他顺着吴邪的话,也半真半假地埋怨道。

“我们这里可不欢迎大爷。”吴邪坐在木椅上,挑起手中虾的肠线,甩在一旁黑色垃圾袋里,又继续漫不经心地答,“做不做事?不做就不给吃。”

解雨臣抬起眸,微微侧过身,看着吴邪在桌对面清理虾线,因为近视的缘故,吴邪背略弯下去眯着眼看手中的活。

脏水一不小心溅到吴邪脸上,解雨臣叹了一口气:“哪有你这样的。”也拉了一把椅子过来,老老实实分担起吴邪的工作。

前几天胖子便呼朋唤友,在群里直嚷嚷让他们都回来吃饭,黑瞎子戏称:“像极了女儿出嫁了的娘眼巴巴瞅着人回家。”

呸,我这是关心老弱病残。胖子骂。

这个群实在有意思,就六个人,铁三角,他,瞎子和秀秀。

也不知道张起灵是怎么学会的用手机,长手指怕是把屏幕戳烂估计还得找解雨臣报销。

当然也的确是没见过他发几次信息,群里靠胖子和瞎子带动全场气氛,秀秀一出来都装成不知道多正经,她还经常跟解雨臣吐槽一群假正经的老妖精。吴邪偶尔出现,一定是胖子把什么事儿赖他身上了。也不知道每天不上班不玩手机干什么。

解雨臣看到消息的时候屏幕右侧挂着鲜红的99+,他躺在最高层总裁办公室的转椅上,伸手松领带,顺便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,群里已经从互骂转换到了讨论吃什么,黑瞎子说,佛跳墙。

胖子又急,说老子哪来的这么多钱,救死扶贫你怎么还这么多废话,没有没有,让天真做麻辣小龙虾。

吴邪终于冒泡,靠,你想让我炸厨房吗?

胖子说,你们这是剥削劳动人民,五一劳动节,懂不懂什么叫五一劳动节,老子要过节。

解雨臣看着直乐,退出群点开拨号,驾轻就熟拨出一串数字,盲音不到一会儿就被一个清朗的声音取代:“喂?”

解雨臣转着座椅,没有目的性地往大落地窗外看去:“吴邪,是我。”

“诶刚刚他们还说你跑哪儿去了呢,怎么,五一来吗?”

解雨臣眯起眼:“劳动节是给劳动人民准备的节日。”

电话那头传来笑声:“是啊其他时间他们都是被你这样拿着社会主义钱的资本家压榨的。”

解雨臣也笑,不说话。

“得了吧想不想放假不就你一句话的事儿?解老板这可忒不厚道。”吴邪顿了顿又说。

“这不赖我,”解雨臣踩地停下转圈的椅子,身体微微前倾,压低声音说:“说你想我我就来。”

“靠,”吴邪问,“您还要点脸吗?”

解雨臣又不做声。

“你就欺负我吧,”吴邪停顿了一会,“行了,我想你,五一给我回来。”

解雨臣弯起嘴角,“诶,小三爷说啥就是啥。”

解雨臣下了飞机,驾轻熟路到了吴邪他们那三层小别墅,抬腿进了院子。张起灵正弯腰喂小鸡,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,表情淡淡的冲着解雨臣点头,解雨臣礼貌的也点点头:“小哥。”心想胖子和吴邪真是牛逼,教导有方,张起灵现在都会打招呼了。

吴邪从门口出来噔噔噔下了台阶,黑瞎子跟在后面,似笑非笑地冲解雨臣打招呼,然后极其惋惜似的叹口气:“徒弟大了不中留啊,正个儿说着话呢看见你就冲下来了。瞧瞧我这师傅当的,多失败。”

吴邪呸了一声,然后朝解雨臣走过来,解雨臣挑挑眉,站在原地不动,看见吴邪露出挫败的神色,握拳不轻不重打在解雨臣肩窝,抱怨说:“你好歹兴奋点啊,你难道不想小爷我吗?还是说你变心了,改喜欢年轻的小姑娘?”

解雨臣笑了起来,伸手搂住吴邪的肩把他带向自己,在吴邪耳边吹气:“哪能啊,小三爷徐娘半老,风韵犹存呐。”

吴邪恼羞成怒,推开解雨臣:“滚!”

解雨臣跟着他进屋子,吴邪把解雨臣的包往自己房间地上一甩,道:“委屈解老板跟我一起睡了。”

解雨臣用新奇的眼光环视了一圈吴邪的房间,问:“我听王盟说你改行做收废品的,我还以为是开玩笑,原来这是事实吗?你还不起钱只能收破烂了?”

吴邪:“……”

解雨臣继续埋汰他:“你早说啊,早说我可以大义献身啊,你肉偿也不是不可以啊,怎么说我解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个儿发小去捡破烂啊。”

吴邪:“…你信不信我今晚让你睡地板。”

“花儿你来了!正好,帮忙去收一下网里的虾,资本家不能白吃白喝劳动人民的血汗!”胖子从厨房绕出来,冲正下楼的解雨臣道。然后又对跟在解雨臣身后的吴邪挤眼睛,“天真,你陪大花去吧,正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。”

吴邪:“……真是谢谢您嘞。”

解雨臣慢吞吞地跟在吴邪侧后方,穿过小山丘中间被踩出黄土本色的小路,欠身拨开树林较低的枝丫,到了湖边。吴邪灵巧地跳上一块石头,扫开灌木丛,露出了两道岩块中间藏匿的小木船。

解雨臣惊讶地挑了挑眉:“这生活过得很滋润啊。”

吴邪得意地回头瞥他一眼,跳上小船,向解雨臣伸出一只手,解雨臣一手撑石,另一握住吴邪小臂,跳上小船,然后吴邪从石壁的缝隙中摸出船篙,撑着船往湖中心划去。

解雨臣胳膊肘撑着船沿,抬起头看吴邪,吴邪卷起了袖管,回头看他一眼:“诶,小花,此情此景,你难道不想放歌一曲吗?”

解雨臣好笑地盯着他:“我给你大晚上唱山歌怎么样?山对头的吴哥哥嫁给我好不好?”

吴邪不置可否。

解雨臣无奈:“我又不是全能,你要说想听一段戏剧我还能配合一下,唱渔歌太强人所难了。”

吴邪笑:“那戏曲也可以啊。”

“嗯?”解雨臣摸摸下巴,“想听什么?霸王别姬?”

“得了吧,这剧结局可不太喜庆。”

“怕什么,是你是项羽啊,还是我是这虞姬?那换什么,锁麟囊?”

吴邪笑:“《金瓶梅》怎么样?”

解雨臣呛了一下:“小三爷,你这雅好别致啊。想听的话晚上……”

“滚!…《牡丹亭》吧。”

解雨臣从善如流,清清嗓子,一颦一笑启唇清唱:

“湖山畔,湖山畔,云蒸霞焕,雕栏外,雕栏外,红翻翠騈,惹下蜂愁蝶恋,三生石上缘,非因梦幻,一枕华胥雨下遽然。”

解雨臣未着霓裳羽衣,也可长袖善舞,小花其人,伫立于人群中,就足够过目不忘,就像《牡丹亭》中的柳梦梅,温和与张扬并存。

吴邪想,我的眼光真他妈好。

他们收了网,撑着竿又往回晃,上了岸,一网的虾使劲翻腾,两人弄的一手是泥,半拖半拽地穿过小山丘,吴邪拉着解雨臣从山坡上滑下来,又极不怀好心地拉拉解雨臣的衣摆,解雨臣眼睁睁看着他的Zegna起了皱还粘上了泥巴,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,把满手泥巴往吴邪脸上一拍。

“我靠!”

吴邪大喊一声,把拎着的网袋往旁边一扔,丝毫不顾网袋里挣扎的虾,同样把手一挥,解雨臣大笑着躲开,往后拔腿就跑,吴邪不遑多让追上,解雨臣被石头拌了一下,往后倒去,吴邪一举扑了上去,成功把泥糊上解雨臣的脸,解雨臣满嘴都是泥,笑的几乎喘不上气,压住吴邪的双手把两人位置一调转,俯在吴邪颈边压着锁骨闷声笑。

两人一进门便吓了胖子一大跳,“我去,你俩搞什么,野战吗?”

解雨臣表示质疑:“要是真的你觉得吴邪现在还能站着回来吗?”

吴邪:  …

Fuck。解雨臣你好样的。看小爷怎么收拾你。

等两个人分别洗了澡再出来,解雨臣穿得人模狗样倚在厨房门口,他头发还没完全干,微微拢成几捋,柔软地搭在脸颊两侧。

吴邪套上背心,心想,这个斯文败类。

解雨臣正好转头,冲他蓦地一笑,吴邪的呼吸一瞬间絮乱,靠,颜值即正义,古人诚不欺我。

晚饭做好时太阳还剩下一线余辉,胖子指挥大家把桌子移到院子里,菜一盘盘摆上,围着桌子一一坐下,开了一圈的啤酒,连秀秀也开了瓶1664,道:“Cheers!”

解雨臣抿了一口酒,装模作样地笑:“为劳动人民干杯。”

吴邪道:“小花你个伪社会主义接班人,虚伪!”

几个人喝的有点多了,胖子嚷嚷着村口那家理发店老板娘真他妈好看,黑瞎子笑而不语,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剥虾子,手法快准狠,就像扭海猴子脑袋一样狠毒,秀秀迎着炉里火光朦朦胧胧地看手上解雨臣给她买的手链,吴邪大着舌头说起解雨臣不在的日子里雨村发生的琐碎日常,隔壁王大妈家的猪跑了,面馆老板和客人大打出手,然后一杯杯给解雨臣敬酒,妄图灌醉他,小花以多年应酬经验丝毫不露山水侧着身听着吴邪讲话,在小哥看过来时还一扬手腕冲他敬了一杯酒。

吴邪讲着讲着突然意识到解雨臣没有看自己,不满地拽拽他的衣袖,自以为恶狠狠地瞪着解雨臣。“小花儿,你有没有听我说话!!你注意力根本不在我这!”

头顶是清朗的夜空,绵亘的星河璀璨。吴邪眼里星星点点,仿若有一泓星辰在旋转。

解雨臣呼吸一滞,靠过去,偏了偏头,嘴唇轻轻蹭过吴邪的颈窝。

他小声回答吴邪:“我不仅注意力在你这里,我整个心都在你这里。”




吴邪揉了揉太阳穴,头还带着宿醉的疼痛,他靠在书桌角,点上一根烟。

解雨臣双手撑在床沿,抬头看着他,也不说话。

气氛暧昧起来。

吴邪先开了口:“我昨天干了什么吗?”

“其实并没有。我还蛮期待你酒后乱性来着的。”解雨臣啧了一声,“不过昨天你抱着我喊爸爸。”

吴邪一脸茫然并且不敢置信,“真的?”

解雨臣一脸真挚:“童叟无欺。”

“操。”

他们都听见了压在彼此胸腔间的笑声。

吴邪缓缓吐出一口潮湿的雾气,掐灭了手中的香烟,缓缓低下头,扬起了唇角,凑上前和解雨臣分享了一个吻。


——

END


五一快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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